腦霧與失智
邱銘章醫師
腦霧（brain fog） 其實不是一個醫學或科學的名詞。腦霧通常是被一些人用來描述自己的感受，有關於他們覺得自己的反應變得比較遲緩、頭腦渾沌、思考不敏銳、容易忘詞、注意力不容易集中且自覺記憶變差。其實大多數人有時候都有過這樣類似的經驗：比如你感冒或發燒的時候無法清晰思考；也許你出國坐了紅眼班機睡眠不足或者跨多個時區的旅行而有一些時差，你的身體以為是半夜兩點的時候，你的反應當然會比較慢；或者你服用了一些藥物比如抗組織胺（抗過敏、暈車藥、感冒藥）、抗乙醯膽鹼（抑制頻尿、腹瀉）、二氮平類的藥物（鎮靜、安眠藥）當然覺得頭腦渾沌無法思考了。這種種情形的腦霧在身體狀況改善、時差問題克服或過了幾個藥物半衰期以後就會逐漸消失，恢復正常。
除了上述的幾個情況外，還有很多原因都會導致長期腦霧的狀況，例如焦慮、憂鬱、工作及生活壓力，失眠，慢性疲勞症候群。有一些停經後的女性或懷孕的媽媽也會覺得自己記憶力變差或注意力比較難集中。另外全身紅斑性狼瘡、多發性硬化症的患者常會併發腦霧的狀況。最後在接受化療的人，有相當高的比例會出現類似腦霧所謂的化療腦（chemo brain）,有一個研究報告認為在治療過程中大約7成的人，在療程後有大約三成的人會有化療腦的困擾。最近幾年因新冠肺炎全世界的大流行，很多人報導有各式各樣的長新冠的後遺症，其中腦霧也是相當常見的主訴，在美國的研究顯示有一到三成的人在感染新冠病毒後會有這種抱怨。
腦霧的真正機轉並不確定，雖然新冠病毒可以侵患腦部，可以直接破壞神經元，甚至造成腦炎、腦出血，但是對於絕大多數腦霧的人都沒有這麼嚴重。有一個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經費支持的動物實驗，發現在呼吸道置入新冠病毒造成輕度感染的老鼠，它們身體、腦部、腦脊髓液會出現發炎物質（CCL11），這些發炎物質在腦部會激活膠質細胞、抑制寡突膠質細胞、影響神經髓鞘功能（傳遞訊息重要結構），降低海馬迴神經再生的能力（圖一）。而海馬迴是大腦負責短期記憶的重要部位。也就是說一個輕微的新冠病毒感染，造成了免疫系統好幾個禮拜的變化，這種慢性發炎反應接著引起腦細胞功能的障礙。
腦霧跟失智症是有顯著的不同，首先失智症是慢慢發生逐漸惡化的疾病，最常見的是神經系統退化的阿茲海默症（阿茲海默症的病因有一派的說法也是發炎）。阿茲海默症除了短期記憶通常先衰退外，跟腦霧一樣注意力、反應速度也會下降，此外也會波及語言、計算、空間定向、執行功能、個性、情緒，是個很全面性的認知功能退化的疾病。而且失智症的定義是嚴重程度足以影響到職業、社交、家庭功能。本來擅長從事的工作變得無法勝任、以前負責的家庭財務必須依賴其他家人。以往輕鬆可以解決的家事現在成為挑戰或品質下降。反之腦霧通常是急性（數天之內）或亞急性（數週）發作而且不太會惡化，認知影響的範圍比較侷限在專注力、反應速度、記憶等方面。常常一些認知測驗，很多人的表現還在正常範圍內。另外有些人的成績雖然比正常人差，但是通常也是比較輕微的缺損。最後一點，很多腦霧的人在一段時間之後（大部分的人6～9個月）症狀會消失。
有了腦霧怎麼辦，又如何「清除」腦霧？首先要去看醫生。如果是新冠病毒感染的腦霧的話，除了腦霧外有時會合併如無力、麻刺感、嗅覺喪失、喘氣、心悸等等。先確定有無其他神經系統或身體的異常，如果查不到可以治療的異常狀況，可以進行下列步驟來幫助清除腦霧：
-
生活步調放慢，降低壓力。
-
做事專心，避免多工，做完一件再做第二件。
-
不要抽菸，喝酒不宜過量。
-
控制心血管危險因子如糖尿病、高膽固醇、肥胖等等，避免身體有慢性低度的長期發炎。
-
有氧運動，可以慢慢開始，從一次兩三分鐘一天好幾次到每次30分鐘每週4到5次。
-
適當營養，可以用地中海式的飲食，橄欖油、多攝取新鮮蔬果、適量堅果、豆類，全穀的米飯、麵包，深海魚。
-
充足睡眠，給身體和腦部它們所需要的睡眠品質和時間。檢驗標準就是起床以後有睡眠飽足感而且白天不容易打瞌睡。
-
參加社交活動，增加人際互動，一方面頭腦比較有機會活化（活躍的語言區）一方面情緒容易得到親朋好友的支持。
-
從事一些有益心智的活動，包括學習新的事物跟活動，聽音樂，練習靜坐冥想，保持正向心態。
也許讀到這裡，讀者會發現幫助清除腦霧的方法，好像跟預防失智症的方法，很多部分不謀而合。的確，目前的證據也都認為健康的生活方式是延緩失智的有效方法。
圖一、
Fernandez-Castaneda et al., 2022, Cell
